窗外下着雨，车轮子的声音黏糊糊的，昏黄路灯光透进我的房间，照着我的床头，我在做着梦。

我梦见我在邻居俊哥儿的家里玩耍，等着父亲和母亲回家。回家后的父亲会在厨房里做饭，母亲会在房间里叠才从阳台收回来的衣服。那是也已遥远的童年里，傍晚时分，经常发生的事情。饭菜都上桌之后，父亲会大喊我的名字，然后我使出吃奶的力回吼一声，便会屁颠屁颠的跑回家去。父亲做的饭菜，这么多年来，都是吃不腻的。

俊哥儿长我一岁，那时候，我总是被欺负的。在梦里也是。我并没有等到叫我吃饭的声音，却让他塞了一个瓶子到我怀里，让我去楼下买汽水，灌到这瓶子里再给带上来。我一出他家的门，便见到了平姨。我不记得平姨的杂货店，是在什么时候开的，却从小学开始，便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。那个时候并没有现在管卫生管得严，她的店里卖过酸萝卜，卖过卤水的鸡翅膀，还有薯条，还有现做的甜面饼。现在这些，却已经没有了。我不知道为什么平姨会出现在楼梯口，但她看上去还很壮实，很有力气。现在她，经常都只是坐在店里拿着本黄历，为她的六合彩做着她发明创造的算术，我揶揄她的时候，她会很严肃的说她那方法，绝对有科学根据。

我曾经算过从一楼到我家要踩多少级楼梯，从二楼开始，每八级转一个一百八十度，再八级。而二楼外是连廊，要下的一楼去，则是二十一级的长楼梯。我跑到最楼底下的时候，竟然看见大帝在等着我。他喜欢叫我老胡，他见到我总是很激动的笑，他仰开双臂要给我拥抱，我只注意到，他竟然蓄了头发。他和我说他有一个大计划，关于什么，我已经记不得了，只是想起他扔给我的两本长篇小说的提纲，我都还没有仔细的去看。他在和我说话的时候，红豆和艨忽然从我们面前走过，我问他们去哪里，红豆说，去华强北，我就心道：喔，又去买游戏了。

我忽然发现我错乱了时间。认识红豆的时候，我已经不会再在俊哥儿家呆上一个傍晚。而我认识大帝的时候，我每个星期只会在家吃两次晚饭，红豆也是很难才遇上一次。我想起在我奔下那二十二级楼梯的时候，我的母亲和俊哥儿的母亲与我擦肩而过，我分明还听到俊哥儿的母亲和我的母亲说：“你看，他长得多像你家小孩。”我的母亲回头看了奔下楼梯的我一眼，和俊哥儿的母亲说：“是呀，真像。”

再也没有父亲大大声叫我吃饭的情境发生。而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饭，这么简单的事情，也再也不会发生。我呆立着。而沮丧，带着我挤出了我的梦境。睁开眼，天花板上映着路灯照进来的昏黄，车轮子黏糊糊的声音，让我恍如隔世。我的青春一直在这个离家万里之外的地方度过，在这张小小床上，已经做了四年的梦。

我坐起了身，看着窗外的路灯在大风中摇晃，努力的告知自己到底现实是什么。我忽然觉得昏黄灯光下那些雨滴很大很飘，穿上了衣服走到了窗前一看，喔，原来是下雪了。





2007-12-09 00：59




PS：Reagan同志，俺来了...

敷衍！没诚意！灭了！